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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罢,您是师座最信任的人,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请随我来。”王副官搀着他朝黑牢里走去。
牢里幽暗逼仄,王副官把牢房门口的烛台点燃了,借着烛光打开牢房。
他看到周璧笙背靠墙坐着,脑袋低垂,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凌乱的头发。石诚枕着他的大腿躺着,这两个人居然有了那么点儿相依为命的意思。
“王副官,你先出去。”
“是,您也不要呆太久,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附近。”王副官对他特别殷勤。
王副官退了下去,周玉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默良久,轻轻道了一声:“哥哥,我来了。”
周璧笙缓缓的抬起头,幽黑的眼中浮起难得的笑容。石诚慢慢站起身,移到角落里又坐下,远远的看着这对兄弟。
“对不起,哥哥,我答应过你要救你出去的。”周玉树盘腿坐下来,一脸歉疚的平视着他。
周璧笙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心疼道:“怎么瘦了许多?他对你不好么”
周玉树只是摇头,勉强笑了笑:“不,他对我一直很好。”随即笑容变得惨淡,他对我好到我开始嫉妒你恨你,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你?一阵剧烈的咳嗽突袭而来,他忙用手去捂,指缝间却渗出血来。
“你受伤了?”周璧笙忙拿开他的手,用脏污的袖子慌乱的替他擦拭手心和嘴唇。
“中了一枪,不碍事。”
石诚在一旁冷眼看着,只怕那一枪是直接钻进他的心窝,将心脏生生打碎,四分五裂永不超生。
“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周玉树突然改为跪坐的姿势,背挺得笔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说……”
周玉树怔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原本不懂人生所为何,直到沈世钧出现在我生命里,他对我千依百顺,好得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给我,我曾经以为这就是幸福,可是最后他将我冒充你拱手送到另一个男人怀里。而那个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残酷冷漠,却偏偏对我温柔似水,好像他的世界除了我就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其他一切什么都不是。他使我又开始相信爱情,又开始渴求幸福。我能不能……能不能求你,把他让给我?”周玉树眼中汪着一泓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清泉。
“傻子,他不已经是你的了么?”周璧笙伸手将弟弟搂入怀里,淡淡笑着说,“他又不是东西,由不得我说了算的,最重要的是,最后能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真的吗,哥哥?”
“我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他一定已经认不出我了吧。就由你代替我留在他身边,好好活下去……”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石诚却已是听得心惊肉跳。
他默默的看着那一对相拥在一起的兄弟,目光凛然,心中却有了计较。让周玉树代替璧笙少爷留在少爷身边,这种事,即使元清河许,他张石诚也绝不容许,心中头一次产生了多管闲事的念头,头脑转得飞快。他心里很明白,元清河不知道周璧笙被关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周玉树离去之后,周璧笙就一直靠在墙壁上,双目无神的看着虚空,一时又好似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物一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牢狱生活唯一的好处就是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时间仿佛静止了,石诚望着一天天消沉下去的周璧笙,他算计着时间,被关在这里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这一天,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来送饭的时候,石诚突然对他说道:“让我去见见你们吕副师长吧!我有一些情报要告诉他。”
石诚自打被关进这牢里以来,一直出奇的安静配合,让这些兼任狱卒的士兵心生好感,都是年龄相仿的少年,时不时还会攀谈一两句,这会儿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知道这人不像开玩笑,便点点头:“好,我去替你说说,看我们吕师座愿不愿意。”
“有劳了。”石诚朝他作揖。
那小兵一走,石诚返身回到周璧笙身边。这两日他吃的明显少了,时不时就靠在墙角发愣,自然是又瘦了一圈,石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由不得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石诚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璧笙少爷,石诚要离开一下,不过你放心,我这次若是能得手,很快就能回来救你出去。石诚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我会带少爷来救你的!”你那个弟弟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不如把赌注押在少爷身上。当然,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周璧笙用失神的双眼看着他,咧开嘴笑了笑,便又靠回墙上,神游太虚。
石诚叹了口气,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忙站起身。
吕凌隔着铁栅栏,冷眼上下打量了石诚一番:“就是你说想见我?”
“是的。”
“有什么事,你说。”吕凌背着手,似乎并不指望这个下人打扮的小子能给他提供什么有效的情报。
“我想请吕副师长考虑考虑,让我去跟李今朝谈判。”
吕凌目光一凛,不得不正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子,见他一脸的坦荡,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心下暗中佩服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嘴上却问道:“就凭你?”
“我只是元家庄一个下人,阴错阳差被抓到这里,我的命不值钱,杀我也是浪费枪子儿。我是少爷跟前的小厮,让我去谈判,少爷和李今朝他们总不至于会杀我,我只是想活命,为您跑这一趟,假如能立了功,权当还您不杀之恩,假如不能说服李今朝他们放人,您也没什么损失。”石诚答得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倒是说得吕凌眉头紧锁,背着手来回踱了两圈,双目放出精光。
“好一个坦荡无畏的后生,就依你说的办!让你去和李今朝谈判,就说我们用元家庄所有人质的命换我们师座。”
石诚见他答得爽快,眼中倒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淡淡点了点头:“谢谢吕师座!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石诚立刻就得到了释放,他知道吕凌和一干人等站在身后看着他离开,他走得很坦然,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在屈曲盘虬的竹根之间,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回元家庄的路。
傍晚,他远远就看到了元家庄的石牌坊,牌坊上吊着具尸体。四周暮色苍茫,他也没看清楚是谁,一直到他走到近前,他才发现,那上面吊着一个死状可怖的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使得他脸上的肌肉变得干巴巴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里吊着两颗滚圆的眼珠,显得十分骇人。
石诚心里一阵惊惧,直到走远了,再回过头去看那一具枯瘦的尸体在风中无助的摇摆,就如同生前连他自己也无法掌握的命运一样。
道路尽头是一堵覆满爬山虎绿叶的围墙,围墙四处都有士兵站岗。他远远的看着戒备森严的元家庄,有个人一身戎装的骑在马上,静默的站在暮色中,就如一尊雕像。他已经完全退去了那一身纨绔子弟的模样,变得英姿勃发,目光炯然。
“少爷,我回来了。”石诚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
那人目无表情,点了点头。
“哎呀,小东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李今朝自元家大宅的大门里走出来,手里托着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迎上来,一脸的喜色。他是颇为意外的,整整一月有余,他竟然自己回来了,像是应验了元清河那句话:张石诚,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快要进门的时候,石诚看到元清河依旧木雕一样在马上坐着,对他说道:“少爷,可否进来,听石诚说一两句话。”
“你理那个没情趣的人做甚么?”李今朝瞥了元清河一眼。
整个元家庄驻扎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分散在各家各户,并日日夜夜有人轮番戒备,确保沈世钧的队伍不至于偷袭而来。
元家大宅的伙计丫鬟少了很多,也许是各自辞了工逃命去了,也许是被那素来不喜欢支使下人的少爷给辞退了。
三人坐在一盏美孚灯前,桌上摆了一些简单的下酒小菜,石诚面前放了一个瓷碗,扔了几片藿香叶子进去,他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呷一口那澄清碧绿的液体。李今朝只顾着抽烟,他的酒几乎没动过。元清河则是面无表情,一盅接一盅的默默喝酒。
“璧笙少爷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希望可以早一天把他救出来,少爷。”从头到尾叙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石诚知道元清河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在得知璧笙少爷下落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已经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比如,那双幽黑岑寂的眼一瞬间就明亮了,闪烁着两点不住颤动的光芒,握着酒杯的指尖兴奋得在颤抖。
没能得到他的回应,石诚看向李今朝。
“别看我,你知道的,这些都是他的私事,我可没兴趣蹚这趟浑水。”李今朝指指元清河,“军队现在任他调度。”李今朝的吐出一口烟,嘀嘀咕咕道:“为这事,我都把沈世钧那个杀千刀的得罪得不轻。”
“沈世钧,我可以看看他么?”
李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又指指元清河:“你问他自己吧!”
元清河端起一盅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用眼神示意了石诚。
石诚跟着元清河来到后院柴房,李今朝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柴房门一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石诚点上灯,这才看清柴房里的情形,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男人赤/身/裸/体被吊在房梁上,口鼻上都糊满厚重粘稠的血,浑身上下被皮鞭狠狠抽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健壮雄浑的身体上已经不见一片好肉,浑身上下脏污不堪,大腿上沾满粘稠腥臭的黑褐色便溺,绿头苍蝇围着他上下翻飞,如果不是因为睁着眼睛,眼皮偶尔无力的翻动一下,石诚大概以为这是一具正在腐败的尸体,跟挂在元家庄牌坊上的那具一样了。
见有人进来,男人缓缓抬起头,表情已经有些癫狂,他的目光自来人脸上一一扫过,落在元清河身上,登时恐怖得瞪大眼睛,浑身上下开始规律的颤抖。
李今朝皱着眉,尽量不去看那具惨不忍睹的人体,指了指元清河道:“我以为这小子只是抽鸦片上了瘾,原来抽鞭子也会上瘾,一日三餐都要来抽一顿,一个月就把他折磨成这样,再这样下去,这人就废了。”
石诚有些后怕的看了少爷一眼,上次那顿鞭子的力道,他是亲身体验过的。
李今朝走上前去,在沈世钧耳边说到:“老沈啊,认识我吗?
沈世钧根本就不看他,目光死死盯着元清河,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修罗再世。
元清河缓步走上前去,拍了拍沈世钧的脸,幽幽的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手指顺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一条一条的抚摸过去,沈世钧表情狰狞的嘶吼起来,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丧失了,只知道凭借本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吼叫。
“哎呀,真是残忍!看着都痛。”李今朝嘶嘶的发出一声轻叹,干脆转身躲到一边抽水烟去了。
石诚实在是不忍再看,跨步上前一把按住元清河的手说:“少爷,我们还需要他换回璧笙少爷,把他弄死弄残对我们都不利。”
“我不会让他死,可他从此都将是一个废人。”元清河表情阴郁,语出森然。他用幽冷犀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