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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兰凤离当真是无辜的,而且全然相信了杜离的话,故此不肯让杜离去死。
若当真是如此,兰因月又不能太伤了兰凤离的心了。
“凤离,此事我又哪里能不处置公道。无论是你还是令月,我都不会容人污蔑的。”
兰因月没那么容易放过杜离。
杜离则是惨笑:“城主果然极为疼爱大小姐,如今我落了牢狱,还能说什么?只恐别人反倒以为我杜离是个反复小人。”
却见杜离竟然抽出了一柄锋锐的匕首。
兰令月心中一惊,顿时浮起了前世母亲惨死的样子。她莲步轻移,第一时间就拦在了兰因月面前。然而兰凤离却也是来得飞快,呵斥:“杜离你不可无礼!”
看着兰凤离激动的样子,兰令月心中也是浮起了一丝迷茫。她自然觉得兰凤离是在做戏,可是自己两世为人,这一刻竟然觉得兰凤离面上的激动竟然不像是假的——
只是杜离那把匕首却并非行刺兰因月,他一刀刺入了自己胸口!
就连兰因月面上也是浮起了几许讶然,倒是想不到杜离竟然如此作为。
杜离惨笑:“我说言都是句句属实,本来便是大小姐指使于我,我也不愿意朝三暮四,反复不定了。城主若垂怜,就饶了我那家人吧。”
杜离身子轻轻晃了两下,随即摇摇摆摆的坐在椅子上,面上苍白之极全无血色,嘴里也在喘粗气。他身子不断起伏,眼神也渐渐有些涣散了。
而兰令月的心也是不断的往下沉,心下也是沉甸甸的。
她突然发现,这个局虽然极为简单,甚至是有几分粗暴,可是却也是环环相扣,设计得极为严密。
兰因月亦是美眸之中光彩流转,心下觉得迟疑不妙,只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越闹越大,也似乎不好收场了。
纵然兰因月是对兰凤离这个侄儿有感情的,此刻也是带着几分怀疑看了兰凤离几眼。
兰凤离面上有震惊,也有几分的痛楚,他面上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
兰因月红唇之中轻轻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华丽的长袖轻轻一拂,随即说道:“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都出了人命了,兰因月又还能如何?更何况杜离要是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真死了兰令月这罪名倒是板上钉钉了,说出去也颇不好听。
也不多时那大夫就被请来了,这位大夫姓刘,约莫四十多岁,看着极为精干的模样。
只是这位刘大夫倒是极为精悍样儿,眼见房中情景倒是有几分惊讶。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毕竟有些东西是不好动的,不该问的东西就不问,这也是刘大夫的准则。他迅速给杜离检查了一番,发现杜离胸口戳了一刀,这刀是刺得极深了,虽然稍微偏了一点,不过也可谓伤得极重。
兰令月听了刘大夫检查结果,这个结果倒是和兰令月猜测得差不多。
杜离伤是不致命的,不过也是极重,毕竟那刺入的地方离心口太近了。杜离伤得太重了,这种身子送入牢狱也是必死无疑,也不能对他用刑,稍微用刑杜离又岂能活命。而这样子一来,兰凤离就更有理由为杜离求情,求为杜离网开一面了。而就算兰因月不肯放手又能如何?又不能用刑亦无法问出真相了,这样一来就算留下杜离也毫无作用,反倒留下话柄。
杜离此举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人对自己可真是狠,狠得太过了。就是这般狠辣绝决的手段,反倒让兰令月有些无可奈何了。便是她千般灵巧,万般手段,如今对着一个重伤的杜离也是用不上来了。
果然兰凤离急切说道:“姑姑,杜离已经受了伤了,不若送他回去让他将伤再询问如何?”
兰因月也是不甘的,这一刻兰因月和兰令月的想法亦是十分相似,两个人也都不愿意这件事情就如此轻易的不了了之。
兰因月面上亦透出了几分迟疑之色。
自己身为城主,在敦煌城中可谓有生杀决断的权力,难道就眼睁睁的看女儿受委屈,被一个商户所侮辱?
一想到这里,兰因月心下亦是颇为不甘了。
就在这个时候,兰令月却也是轻轻开口:“母亲,既然杜离已经是身受重伤,将他送回去养伤也好,我也相信清者自清,事情真相如何,到最后必定是会水落石出的。”
兰令月也不愿意兰因月落个徇私的名声。况且她也是看得明白了,将杜离留下来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这无非只是兰因月太过于心痛自己,不舍得让自己受委屈而已。
兰因月不由得看了女儿一眼,她看着兰令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楚了。倒是委屈令月了!
那些不知道的人,都说自己乃是太过宠溺自己女儿。唯独兰因月自己知道,成为兰氏继承人也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兰令月实则也是个识大体的性子,极为顾全大局。
亦是因为如此,兰因月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宇文炀一直在一边看着,如今他的身份只是一个西域商人杨丹。虽然杨丹在西域有着一种近乎传奇的光彩,可是宇文炀也是知道的,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不足以插手兰氏内斗的。自古一个家族的内部斗争,是外人难以插手的。别说如今自己只是一个西域商人杨丹,便算自己展露宇文炀的身份,只恐怕自己也是没资格插手。
他看着兰令月和兰因月之间的互动,却亦是不得不承认,这母女之间有一丝脉脉暖流。
只是宇文炀眼里竟然没有感动,反而有一丝嘲讽味道。
原本兰令月的人生,是他不太想插手的,可是如今宇文炀却发现自己莫名是对兰令月动了情意了。虽然宇文炀还没想到过怎么做,不过这心下倒是有了几分留意。
送走了杜离之后,兰云溪则禁不住添了几句:“令月,此事可谓下不为例了。”
兰令月尚不曾说什么,兰因月已然是开口:“此事尚无定论,四堂弟可是莫要胡言乱语,诋毁令月清白。”
实则兰因月一贯对兰云溪颇为客气,倒是没想到兰因月此刻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兰云溪面色变了,心下亦是越发不悦了。
兰令月扫了兰云溪一眼,知晓自己这个四堂叔是对自己心存成见,一个敦煌将领居然处处挑拨。抛开兰云溪别有居心不谈,谁说武夫乃是有勇无谋?
而兰云溪处处力挺兰凤离,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兰因月可是不相信,单纯的喜爱就能让兰云溪做到这一步。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让兰令月失去了冷静,却是分明让兰令月的心里仿佛是憋了一股怒火。让她闷闷的想要发泄,却只能隐忍在心。她兰令月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这份屈辱兰令月自然是会记在心头,并且亦是会百倍奉还!
兰云溪一时讪讪然住口,兰因月却也是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随即她朱颜含笑,淡淡笑着说道:“再过上半月便是我的生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可趁机热闹一番。只盼望敦煌一如今日般兴旺。”
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谁也都没有提了,只因为无论是谁都能察觉兰因月是想要压下了这件事情。
当下兰因月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握住了兰令月的手。母亲手掌之间透出了的一丝暖意却亦是让兰令月心下温暖。而兰因月心下却分明有些忧愁,酝酿在平静之下的暴风雨却也是分明在蠢蠢欲动了,而兰因月以她经验更是察觉到那风雨欲来的味道。这一次兰令月与阙氏发生冲突之事,亦是让兰因月心惊胆颤,只想不到阙氏竟然要取自己女儿性命。而兰因月心下更是不是滋味,阙北离居然想要处置令月,当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这个男人当真心狠手辣——
离开房间之后,阳光照在了兰令月的面颊之上,却也亦是让兰令月轻轻吐出一口气。
兰凤离看着阳光下女子容色如玉,眸光晶莹的样子,心下却也是分明有一种奇异的情绪。只恐怕兰令月永远不知道,自己心下是在想什么。
兰凤离不觉大步走过去说道:“令月堂妹可是怀疑,此事是我设计的?”
兰令月压下了心头火气,看着眼前这张清俊的容貌,却也是浅浅笑道:“离哥儿倒是可以猜猜?”
说罢兰令月转身而去,而她的衣衫在阳光下也是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宇文炀一笑跟上去,看着少女细腻的脸颊以及那面颊上红晕,禁不住缓缓开口:“你动气了?”
兰令月心下也是有些没好气,自己也不是圣人被人污蔑如何会不动气呢?
“尚不曾感激公子,将葛洪丹用来给我做人情。”
宇文炀却也不以为意:“不过是区区丹药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更何况此丹我本来就准备献给兰城主作为讨好之用。如今用来讨好未来城主,也是不亏,还投资得极为合算。”
兰令月妙目流转,嫣然一笑:“你可知道我在兰氏族人眼中乃是一名废物,我也未必会是未来的城主。”
宇文炀看着兰令月,却是缓缓说道:“我说你是,你自然就会是了。”
那语调虽然是极为平静,只是其中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
这一刻宇文炀也是下定了决心,眼前这个女子一定会是未来的敦煌城主。唯独这个美貌的少女才配拥有这一切,只因为这乃是自己所看重的一个人。
兰令月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回答。在她看来,自己和宇文炀之间尚不曾到那交心的地步了。
“令月可想知道,这一次你为何会中他们算计?”
宇文炀含笑询问。
兰令月抬头:“还请公子指教。”
被人算计的滋味并不好受,如今兰令月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是闷闷的。
“那是你的心还太软,还不够硬,不够狠毒。一个心肠太软的人,自然是容易中别人的算计的。”
而宇文炀的这样子一番话,却是让兰令月讶然失笑。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绝对的无情,可是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更何况,就算自己还做不到绝对无情,和自己被人算计有何关系?
“为何你会相信杜离的话,被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花言巧语所欺骗,甚至还准备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述说自己的委屈。结果却是被人算计,甚至有苦说不出?其实这个局并不如何高明,也是那么的简单。能让令月你这等警惕的人轻易上当,无非是因为你本身是极重亲情的一个人。一个人相信什么,自然也是极为容易被自己相信的东西会打动。一个人相信什么,那就会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也会如自己一般。”
“其实杜离只是一个商人,商人的胆子是不大的,为了能保住自己的财富,他们能对那些掌控他们生死的权贵卑躬屈膝,万般奉承,抛弃自己的尊严和感情。可是商人的胆子其实又是最大的,为了能得到巨额的利润,他们可以做最为疯狂的事情,哪怕是背信弃义,游离生死边沿,他们也是在所不惜。如果你仔细查查,那就会知晓,杜离如今的妻子是联姻而来,而他却抛弃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相好。”
宇文炀极为讽刺说道:“就算杜离真对这个妹子有什么感情又如何?难道他当真是不管不顾,为了一个妹妹,就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