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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望着桌上文澜的那杯里犹未喝完的爱尔兰咖啡,又忽然在想,她竟然换了咖啡的口味。在我离开她的两年前,我记得清清楚楚,极品蓝山,是她的最爱。可现在,她竟说的是Espresso。虽然都是单品,但是风味却总是不同的。
我端起她的那个杯子,一点也不顾忌的继续喝着。喝着,仿佛能喝出她心里的甘苦与酸醇一样。
可想而知,在我离开她的那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她是如何在每一天每一天的或挣扎或努力的在改变着。就从这杯剩下的咖啡里,我还真的似乎尝到了些什么。我暗自里,似乎在为她庆幸,又似乎在为她惋惜,却又似乎在替她不平。为什么终于有机会可以投入轮回里得以为人却一定得尝尽这爱恨情仇百般之苦呢?上天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给予爱给予幸福呢?难道注定当“孟婆”的女子就一定得是寂寞深沉情怨深重的?即使卸去那讽刺的名份转为了一介凡人也一样不得幸福么?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那么,我呢?如果有一天,不管是怎么样都好,我终于能够离开阴司遁入轮回重上人间,我是否也会落得她这般的境遇?
那岂不悲哀?比如今更悲哀?
我茫然了。这样的茫然,却是此前三百年里有过却从不曾像今天这般的深省而怵心的。我甚至都开始在责备自己当年的狡黠。三世的约定。这样的约定,如今看来,几乎是一种诅咒!我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恶毒。
可是,自己总会是最容易原谅自己的那一个人。当年之所以会狡黠地让她答应下三世的约定,不也是全然为了自己在打算的吗?这样的为自己打算,我又何错之有呢?就连世人都明白这样的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我却没有那样的决绝的狠心。每次面对她的时候,甚至是每次想到她的时候,我都会心有余悸,我都会心有不忍。我更会心生悲悯。
那样的悲悯,就像是为自己而可悲而可怜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她,就像是人间的我。而我,却像是当年那般的阴司里的她。
啊,三百年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浑浑噩噩!
文澜的那杯,终于被我喝了个底朝天。独特的带有酒的辛辣味的咖啡味在唇齿间回味有余。我坐在这玻璃屋里惟一的非玻璃制品的红木椅上,半倚半斜,望着外面的雨街。这一次,文澜的麻烦挺大的,大到让她有如被陷置于地狱的感觉。这不由得令我对韩应仁的老婆更添了些愤恨之情。
昨天,我本算到文澜会因她而遇一劫,却没想到,到了今天,竟会是这般让人不堪的恶劫。太狠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几乎是想要置文澜于万劫不复之地。试问哪一个女人能忍受了全天下的辱骂与唾斥?又有哪一个女人会受得了自己的清誉被人这般的抹黑且公诸于世?
是女人,都受不了!
清誉,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几乎就等于是另一条命!即便是现在这样一个开放而又大胆的年代。
我咬着自己的唇,在想着该如何不露痕迹更不被发现的给那恶毒的女人一点教训,不想,身侧的一面镜墙里,竟现出一个鬼差来。怕是又来唤我下去的。不知这回又是谁在头儿那儿告了我一状?问明来由,却不是。让我疑虑的是,竟是那个一尸两命免于刑罚却受役于阴司的女大学生请求要见我。“她有说为什么要见我吗?”鬼差只是摇头说不知道。我嗤了一鼻子气。真是一问三不知。向着文澜追艾米而去的方向,难以舍下心境的望了几多眼,然后嘱咐那个出了镜墙来的鬼差,让他看着这间玻璃屋,更看着文澜的情况。
第二次了。我这是第二次为了这个女大学生返下阴司去。真不知道我与她竟还会有这般的瓜葛。我倒真不敢说是有缘呢。只求能让我省点心就好!
下到阴司,刚行到奈河桥的这一端,便已望见伫立在河对面的醧忘台等着我的那个女生。她的那般呆怔怔地若有思量又面有难色的模样,有点相像于三百年前的我,这让我心里很是震动。我不禁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个犹豫未定却跃跃欲试又心怀忐忑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像这个女生一般地伫立或是徘徊在醧忘台前,思量着到底答不答应承接下这“孟婆”的差事。
她又是在思量些什么呢?
她又是为什么要求见我呢?
我的心里除了问号之外,更生出一种貌似熟悉的预感。我迟疑了。一时间竟停驻下脚步,与她隔着一条奈河,望着她,而不敢往前。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的心境。我只是觉得她的那样子仿佛像是当年的我,就不自觉的会以为她也如我当年一样是在思量着该是要去投生还是来接管这醧忘台。我真的有如此的错觉。所以,我迟疑了。虽然心里也有着这方向的希望,但是想,当真若有一女子甘愿的要来接下我的担子,而去继承般的去继续那种孤独寂寞的寻觅与等待,我是会惺惺相惜而有所不忍于视的。
然而,她却不知何回过神来,望见了我。
我避而不及,于是,举步踏上那奈河桥,到了对岸,到了醧忘台前。“是你要见我?”我问。
那女生笑着,笑得有些腼腆,像是还在为投诉我的那一事而有些介怀。“是的。”
我蹙起了双眉。我真的有些厌倦类似这样简短的问答。“见我有什么事吗?或者想跟我说些什么?我在这里游荡了三百年,还很少有职差之外的人魂说要见我呢。”这是实话。
“我——”她似乎还思量未定,还在做最后的踌蹰。
我倒是为她的思量揪起了一颗心。
“我不想去投生。”真让我震惊。“至少是现在,我不想去轮回道里再投生为人。做人真的很辛苦。他们告诉我,下辈子我还会是个女儿身。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了。您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宁愿留在这里,我不想再投生去做个女人了!”
我惊愕地凝视着她的脸。
第十一章
我惊愕地凝望着她。那个女生。心里有一阵昏昏的恍惚。
她又追问:“可不可以?我知道你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你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可不可以把我留在这里不要送我去投生?我真的不想再上去做人了。”
“真的?”我想她肯定是不知道留在阴司躲避轮回将会付出多深多重的代价吧。她还太年轻了!才只是一个在校的在读生。她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令她将因果看个透彻。而她现在的所谓的决定,只怕是一时受叶障所惑而意气用事吧。
…奇…“真的!”她答得倒是又疾又利。毫不犹豫,一无牵绊似的。“他们说,凡是像我这样不愿投生的女儿魂,都可以到醧忘台这里来找你。他们还说,只要你肯点头,我就可以留在这里不用堕入轮回不用再受那人世间的苦了!”
…书…原来是这样。那些鬼差真是太多舌了。
…网…“那么,他们有没有告诉你,留在这里之后你将会做什么将会怎样?”
那女生摇头。
果然。这些他们又岂会说?他们就像是在帮我招聘我的下一任一般。尽管我该感激他们,但现在,我却倦烦他们的多舌。“你回去吧!你还太年轻,无法堪破其间的深浅。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而酿成日后久远不息的怨悔。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帮我?这里面能有什么深浅?”忽而,那个女生倔强地点着头冷笑着道:“我知道了,你是怀恨在心是不是?你还对我投诉你恐吓我的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你这是在以权谋私故意不肯帮我是不是?什么深浅。什么年轻。都是借口!”
我真的无语了。
我失笑地转过身去,望着阴寒森矗的醧忘台,幽幽地说:“你真是太年轻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分寸,更不知道轻重。你刚才的妄言顶撞,我就当没有听见,不跟你计较。你走吧。该去哪儿去哪儿。这里不是你该逗留的地方!”略带冷漠之意的说完,我背对着她走进醧忘台的大门,将她独留在门外大声地唤我,矫情地道歉。
我深长地一声叹息。
如果告诉她,想要留在这里不去投生,可以,但是必须要承继下这醧忘台负责人的身份,此后便只能够与这浑黑的奈河为伴,在那些鬼差之上,寂寞孤独地在一众又一众的往生人魂里寻觅自己的所爱,更等待所爱的人记起自己并愿意真爱于她,如若不能,如若没有,那么她就永远都无法从这里脱身,永远都无法结束这不知尽期的不见天日的日子。如果将这些都告诉给她听,她还会那样毫不犹豫一无牵绊的说她真的要留下吗?
我想,她不会。
我想,她一定会退却更会胆怯的。
“孟婆”这个阴职,不是谁都甘愿接受的,即使是在职的“孟婆”本人,也都会因时间的累积而渐渐变得怨大过于愿的。也许之前的每一任的“孟婆”都曾像我这般的茫然过,彷徨过,也许她们也都曾有过像我这般矛盾而难以平复的心情吧。而文澜呢?不,是我的前任。当年我的前任在面对我的时候,在委任于我之前,是不是也曾这般的彷徨不定过?
我戚戚然地扯了一下嘴角。
不同的。我是先被我的前任选中再经过一番思虑后才甘愿地接掌下这醧忘台的。而门外那个女生却是毫不知情只一味的想要躲避尘世的苦而只想着要留下来。不同。我跟她完全不同。
那个女生甚至还不知道什么叫承担!
这早在她生前寻死的时候就已显露无疑。她甚至连自己的情孽自己的生命都承担不了,又岂能担当“孟婆”这样的要职?
是啊!还真是要职呢!轮回道上多么重要多么关键的一道关卡啊!我真是何其有幸能在此担当如此举足轻重的要职啊!我自讪地笑着。心里却是苦苦的。想必那上天真的是无情的吧?如若有情,又岂会如此安排,让“孟婆”的传承人一代一代的都承受这般的苦苦折磨呢?
想必上天真的无情吧。“天若有情天亦老”。可是,你们抬头看看,天空,何时有过老痕?年年岁岁它都是同样的面貌,只除却表情不一罢了。
“算了。你不肯帮我就算了!我去找阎帝。与其让我重上人间去受苦,我还不如去地狱呢!”
我的心里一炸。这个女生怎地生就这么一副刚烈的性子?太激端了。太极化了。不禁心里又触起一悸。这样的性子,倒是还真有点像是三百年前的生前之我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岂不也是因为这样而亲手将那短而锋利的匕首插进了心爱之人的心脏?既然我得不到,我也不会送与他人。我岂不也是这样?
错愕之时,我命助理打开了门,唤回了已然愤愤地往回走的女生。
见我开了门来唤她回去,那个女生喜出望外。一溜烟地便蹿了进来,蹿到我身后,跟着我往里走。“你是不是肯帮我了?是不是答应收留我了?真的吗?我是不是真的不用去投生了?”
我双臂环抱于胸前,缓缓地往里走着。我不是故意沉默不予回答不置是否。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说与她听。留与不留她,已成为摆在我跟前的一道难题。
她的脚步渐渐在我身后停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让我进来,难道不是因为答应收留我?”
蹙着双眉,我迟疑着转过身来,面对面地注视着她的脸,问:“你就真的对人间毫无眷恋?你觉得阴司比人间好么?”
她的神情黯然了。
“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再多一次的机会,去人间重新开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