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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了主角,没有了肖淼,如果她还在,不会看着我让杨小霞打耳光,她会替我还回去。
也没有了方扬,连最后的抚慰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两天后我把辞职报告带到了报社,那里依然热火朝天,我却感觉恍若隔世。办完一切手续后,我坐到曾经的位置,前面是林佳的办公桌,她不在。
我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拉开抽屉,清理杂七杂八的物品,把它们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到盒子里,钥匙扣、照片、笔、本子、充电器,零碎无用的我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每一个动作,都让我疼痛,这些,都曾经是生活里的点滴,我抛弃它们了。
在抽屉的尽头扒拉出一张皱巴巴的粉红小纸条,展开,眼泪即刻就涌出,商场的收款票据,三八妇女节那天方扬为我买的鞋。
我看着单子良久地发呆,曾经的美好,变成了回忆。
任何东西都会消逝,爱、恨、青春、痛苦。永恒是什么?永恒也只是谎言,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一切都将成为回忆,一切都将消亡。
我擦了泪,对走来的朱主任露出笑脸。他问:“不再考虑考虑?”
我摇头,在他复杂的目光里又低下头收拾,朱主任叹了口气,“我先把辞职报告给你留着,你的假期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决定。”
我再次对他笑着致谢,告诉他我即将离开成都。
走出报社我打了车往武侯祠那边赶去,带着那份购房合同。出门前约了售楼员,签订转让协议和委托书。
一路心里冰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离开成都了。看着熟悉的街道,那些树,那些楼,让我的眼睛生疼。
快到的时候,司机要求停靠一会儿下去取个东西,只要三分钟,他匆忙下车后回头对我说,我点头。
迷茫地看向车窗外,精神恍惚。不远处的新楼,已经全部竣工,外墙也涂好了,下面三层是超市,方扬最后敲定要它,也是因为那个超市,他说妈以后买东西下楼就可以了,多方便。
没有以后了。
我的眼睛又开始模糊,鼻子堵得难受,肺炎过后,我的呼吸功能明显下降,一流泪就堵。
眼睛清晰的一刻,我看到熟悉的车,方扬的车,里面有依稀熟悉的身影,从那栋小区里拐出来。心跳急速加快,正要仔细确认时,司机一下蹿了进来,我的视线本能转移过来。他说久等了,我说没,又把眼睛转过去。
什么也没有。
大白天也开始出现幻觉。
签字的时候售楼员告诉我:“很快就能出手,因为没加价,而且你那套位置很好,不再考虑考虑?”
我又摇头,她是第二个让我考虑的人,难道我考虑了,一切就能依旧?失去的就能回来?
离开的时候我问出了心中疑惑的事情,也或者说是期望的事情,“那个,和我一起买房的那个男人来过?”
售楼员的表情很奇怪,因为我没有用“男朋友”三个字,方扬和我,什么也不是了。
“没有,我倒希望他能来,你自己就做主了?那房子很好的,要是以后后悔可别怪我哈。”
果然是幻觉。
3超度失去了爱只剩下欲念的灵魂
一晃到了四月中旬,天气彻底变暖,史良一如既往每天给我打电话,也每天抽空过来探望我。一切拒绝都是徒劳。为此我换来杨小霞每天做功课般的辱骂和威胁,她总说我会遭雷劈死,我会被车撞死,我迟早不得好死,在她心里似乎已经为我安排好无数种可怕可笑的生命归宿。
老天很不给面子,我依然厚颜无耻地茁壮活着,一如既往地吃喝拉撒。
杨小霞比我脆弱,我都还没疯,她就精神不正常了。
史良也烦透了这样的烽烟四起,他铁了心要离婚,我不再奉劝。这样的女人,我也无法忍受,但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宗婚的宗旨,我保持了沉默。
为了避免狭路相逢,一到史良下班时间,我就把自己发呆喝酒的地点换到了近处的酒吧。它每天下午三点就开始营业,很静的地方,有蜿蜒的一长段小巷,所以酒吧的客源不多,多为常客。关上手机,喝得头昏脑涨,喝到成都变得鸦雀无声,我才踩着蹒跚的步子回家。
售楼处打来电话,说房子已经脱手,搁了电话我的心情异常沉闷,说不出的难受。房款要一个星期后到账,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后,我就可以走了。
那天我很晚才去喝酒。因为下午和林佳一起吃饭,吃得像蜗牛搬家,相当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心不在焉,吃完的时候惯性使然,我去了酒吧。
人很少,本来那酒吧人就不多,只是那晚,更少。除了我,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寸头青年,背影很像方扬,像极了。虽然像得让我感觉那就是,我还是没让自己承认,因为,一是我最近老出现幻觉,最近看谁都像方扬;二是酒吧里灯光昏暗,昏暗里,大多男人都一样的,就如关上灯,大多女人都是一样的;三是这是最主要的,方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老板给我倒酒,他说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我笑笑,我们彼此都成了习惯。
习惯也会消失,不久我就成了他的回忆,然后再成为空白,也就是消失了。
那天我的废话超级多,逮住什么说什么,自己的难过、自己的无奈,还有悲伤,我说我爱的人都离开了,老板问我:“去哪儿了?”
我愣住,是啊,他们去哪儿了?想了想,我告诉老板:“都见马克思去了。”
我们都笑起来,老板说我在开玩笑吧。
我本身就是生活开的大玩笑,我又严肃地告诉他:“没开玩笑,是真的。”
我们的对话以我的“大姨妈”话题结束,我描述那些污浊不堪的东西,恶心的气味,低俗而恶毒的语言,让我有了快感,糟践自虐带来的快感,老板和旁边的男人饶有兴致地开始引导话题,性的话题。
我却就此打住,抓了包对他们抛飞吻,摇晃地走出去。
出门没两步就吐了,被自己恶心到了,吐得一塌糊涂,眼泪也跟着流出来,总算清空了自己。我起身迎着凉风回家,哼着小曲,哼了会儿,发现自己哼的是Crystal Gayle的曲子,《Ready for the Times to Get Better》,心又开始痛起来,Crystal告诉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巷子黑得完全看不到方向。我走得跌跌撞撞,这多像我的明天,也是这般黑,这般没有方向。眼泪模糊了双眼,它一直就在洗刷我,没停过。
忽然,有巨大魁梧的身影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我本能惊叫,可是还没有发完一个音符就被捂住了嘴,男人用凶狠的声音对我说:“别叫!”
我在他的拖拽里奋力挣扎,有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是刀!
恐惧顷刻充斥全身,我开始战栗,我想问他是不是要钱,可是被他捂着的嘴只能咿唔地发出断续的声音,男人说的话却让我绝望,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他妈的叫什么,你没那么幸运!”
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又有身影出现。我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清晰地看到两个身体,扭打在一起,发出声响,我却发不出声音。持刀的人明显占了上风,wωw奇Qìsuu書网很显然他比我们早习惯了黑暗,对这周遭的环境也很熟悉,在他捅向对方的时候我才惊叫起来,伴随的还有方扬的叫声,是的,是方扬,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男子夺路而逃,突发的危险让我全然清醒,我赶紧跑过去,嘴里结巴地叫着方扬的名字,慌乱地问他:“没事吧?你没事吧?”
方扬叫我的名字,漫漫。
我把方扬带回了家,他的手被划出了口子,却拒绝上医院。
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为他包扎好伤口,我违抗自己的内心,让他走。我背转身的时候掉下了眼泪,我假意抽烟,顺手抹干自己的脸,“方扬,早点回去吧。”
方扬并没有起身,他在身后问我:“你恨我?”
我恨吗?那不是恨,是矛盾,我的眼前又出现那两具身体,我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怕自己哭出声来,我踱步到阳台,对着苍穹。
我想起那天的短信和电话,于是问:“既然都分开了,为何还要联系我?”
我实在不明白,他做好了选择,却又要给我虚幻的希望,这是男人特有的自私吗?我一直认为,方扬是真男人,顶天立地,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会拖泥带水。
他何止拖泥带水!
可是我真希望他斩钉截铁吗?
方扬轻轻地唤我,那饱含温情的腔调,让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说:“漫漫,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哪怕只是无声的电话,你知道。其实我要的不是解释,你和刘畅,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然后我给你短信,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应。”
眼泪夺眶而出,就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应,方扬就和别人上了床,何况,他们不是早就决定结婚了吗?
我转身看他,泪眼婆娑,方扬起身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我,他的眼睛也有些潮湿了。
“方扬,你走吧。”
方扬急速搂紧我转过去的身体,哽咽地说:“漫漫,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这样对我?我怕你没听见短信,就给你拨了电话,你还是不理我,第二天早上我过来,却看到史良给你买了早餐上来,然后你们一起出来。我绝望了!”他说。
我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像冰面裂开,疼痛涌来,眼泪无可阻挡地流淌。
方扬,你何尝没让我绝望呢?
我躲在方扬怀里哭到乏力,他也哭了,我们的眼泪默默无声坠落。
那一夜,方扬没有离去。我们做了通宵的爱,疯狂而绝望,混着泪水,夹着伤痛。为彼此超度——超度失去了爱只剩下欲念的灵魂。
天明,方扬无声穿好衣服,他一直背对着我,我们都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眼泪,我靠在床头抽烟,一大口一大口地抽,熏得肺生疼。
“我走了。”方扬低声地告诉我。
门轻轻合上的时候我的眼泪重重砸下。
方扬,真的走了。
方扬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子,少去喝酒,少走夜路。
通常分手的男女,都是这样对话。
从方扬走后,我眼睛都哭疼了,成都最近的阳光特别充足,到哪里都一片明媚,照得人头晕。
售楼处打来电话,让两天后去取房款。
看着熙攘的街头,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虚无。我想趁着还没离开,再随意逛逛吧,这个城市,承载了我多少回忆和快乐,以及痛苦。
我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看着踩着拖鞋的妇人擦肩而过,羡慕她们脸上的慵懒表情,那是平淡生活让她们散发的淡然,没有痛苦和无奈的洗刷,或者已经是风雨过后的平静。
若干年后,我应该就是那样。
生活充满离奇,命运是注定的,谁的罪责,都不可逃脱!
那个手包,我是在靠近玉林菜市场的时候看到的。一束激烈的太阳光线被疾驰而过的车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我微眯了一下眼,就看到对面弯身挑选水果的女人,肩头的包耸到背上。我的眼睛生生地开始疼,呼吸立时急促,胸腔里心脏强烈地搏动。
肖淼,包,凶手。
我哆嗦地掏出电话,越是慌乱脑袋越不清醒,拿出电话不知道该按哪一个数字。那个包,市面上不会有第二个,它是一年前做皮包生意的朋友手工特制送给我的,设计很简洁,虽然不特别,但是绝对没有第二个。用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