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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今天,是不是好日子?”
“也是。”
“那今天,咱们去办结婚证怎么样?”
他怔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为难地说:“……一定要结婚吗?就这样过不行吗?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活不长,你又成了寡——”
“你严肃点。”我板着脸。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说,如果你一定要结婚,我没意见。”
“就这么马虎吗?没有单腿下跪什么的?”不公平啊,怎么老是我吃亏啊!以后他都会说了,都是我赶着要嫁给他的。
“人家就一条腿……你同情一下嘛。”
我拖着他进了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的是一位大婶,挺和气。
“证件都有吗?有照片吗?”
我从包里拿出几个本本:“这是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他是外国人,这是他的护照、居留证。这是复印件,还有三张两寸近期免冠合影。”合影也不是近期的,十年前的。我把这些证件拿出来,有一种阴谋的感觉。
大婶检查了我们的证件,见沥川一直不说话,问我:“他不会说中文吗?”
“会的……他太激动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我挽住他的胳膊,做亲密状。
“他是瑞士人,我们还需要他出具一份《婚姻状况证明》的公证,证明他现在没有配偶。”大婶对业务很熟悉。
我和沥川都傻眼了。
“说了吧,要你别来,你偏要来。”他严肃地看着我,“现在,麻烦了吧?”
“沥川,你不会是已经有个老婆了吧?”我抓狂了。
“我哪里敢?”
他拿出手机拨号。
“哥,我需要一个文件的公证件——《婚姻状况证明》。”
“你说是干什么用的?”
“快点吧。”
“嗯,就这样。”
四句话交代完毕,他收线,对我说:“我哥今天去办,晚上坐飞机,明天到昆明。”
“行,效率挺高。”我给大婶一盒瑞士巧克力,“大婶,我们明天再来。”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到了下午,我们手牵手,又去了民政局。沥川说,Rene和霁川都已经到了,他们会拿着《婚姻状况证明》在民政局等着我们。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了他们,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我和沥川都只穿着日常的衣服。
我有点郁闷,对沥川说:“咱们应当穿得正式点,你说呢?”
“用不着吧。咱们俩走到哪里都是一对俊男靓女。”
大家互相拥抱,Rene和霁川祝贺我们。我和沥川进去办好了结婚证。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门口站了好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外国人,全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大家都用激动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回头看沥川,发现沥川也怔住了。然后,里面有两个混血模样的高中女生,忽然齐齐地尖叫:“Alex!小秋!We love you!〃
沥川向她们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小秋,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家人和亲戚。”
我的腿有点哆嗦,面前有三十多个人呢。我低声问他:“这么多……都是的吗?”
“来了一半吧……主要的都来了。”
“这是外公、外婆。”一对很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太太,“你的围巾是外婆织的。外婆一共有五个孙子,她给每个孙子的媳妇儿都织了一条围巾,连Rene都有一条。呵呵。”
沥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抱住我说了一大堆法语,然后亲个没完。
“这是爷爷、奶奶和爸爸。”
沥川的爷爷我已经认识了,老先生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原来安妮就是小秋呀!完了,我一见面就把她得罪了。没关系,爷爷到时候好好地陪你玩遍苏黎世。你别盯着沥川,说到玩,王家的人数我最会玩了。”沥川的爸爸也是瘦高的个子,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英俊。奶奶的个子倒不高,还有点胖,一头银发微微带卷儿,乐呵呵的,挺干练。奶奶拉着我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说:“这么好这么漂亮的闺女,沥川这些年多亏了有你,沥川真是好福气呀!”
沥川一个一个地介绍:“这是叔叔、婶婶、舅舅……这是我的表妹、侄女……”
每个人都上来祝贺我,和我拥抱。接着,我听见远处有个小伙子背着双肩背包向我跑来:“姐!姐!”
啊……小冬!
“小冬,你怎么来了?”
“有人打电话到我们系办公室,说给我买好了机票,让我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他的中文我听不太懂,以为就是姐夫。”
我摸摸他的头,说:“那个不是姐夫,是Rene。”
沥川笑着过来和他握手:“你就是小冬,我是沥川。你姐总是提起你,我们总算见面了。”紧接着,又来了一辆出租车,里面下来了的四个人却是我和沥川都熟悉的。
我们连忙过去叫道:“姨妈!姨父!表姐!表姐夫!”
婚礼之后,沥川坚持要带我去欧洲旅游。鉴于他的身体状况,我坚决不同意。我们一如既往地住在昆明,每半年去瑞士看一次医生。
我们第一次以夫妻的名义进瑞士海关时,沥川一本正经地将一个红本本交给了海关的官员。那人研究了半天,问道:“先生,您的证件?”
“这就是。”
“为什么上面全是中国字?”昏,那老外居然知道什么是中国字。
“这是结婚证。”沥川说,“护照我太太拿着呢。”
那个老外呵呵地笑:“你拿结婚证干什么?”
“我太太让我过海关时拿着,证明我结婚了。”
“噗——”海关官员忍俊不禁,当地一下,给我们的结婚证也盖了个戳,“祝你们新婚快乐!”
过了关,沥川认真地收好了结婚证。我说:“沥川,戏弄海关,影响不好。咱们下次不玩了哈。”
“怎么不玩?每次都要玩。”
(完)
番外1
N年之后的某个圣诞夜。我和沥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夜深人静,沥川忽然问:“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挺清楚的呀!”
“那我就考考你,是你的记性好,还是我的记性好。”
“我的,我年轻,当时正是记忆力最旺盛的时候,一天能背一百个单词。”
“那天,”沥川说,“你把咖啡泼到我身上的时候,咖啡厅里放的是什么音乐?”
“……让我想想。嗯,放的是收音机里的音乐。”废话。
“收音机里的什么音乐?”
“……流行歌曲。”
“哪一首?”
“嗯。”我说,“嗯。”
“男的唱的还是女的唱的?”
“女的,肯定是女的。王菲。那时最火的人就是王菲,电台天天放王菲的歌。”
“王菲的哪首歌?”
“……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是。”
“不是?哎,沥川,你听不懂中文就承认好了。是王菲,她正在唱那首‘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然后,我给你端咖啡,我还记得那句呢,留着你隔夜的吻,感觉不到你有多真。想你天色已黄昏,脸上还有泪痕。”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
“不是的?”
“不是。”
“那是什么?”
“Rhapsody in Blue。”
“就是那个爵士风格的,有点靡靡之音的曲子?”
“靡靡之音是什么意思?”
“这典故太深,译成英文,就是Decadent music。”
“No。”
“好吧。难怪每次咱们生日你都弹这只曲子。我还觉得挺奇怪的呢!”
“多少年了,我一直想唤起你的记忆,你就是一次也想不起来。我很郁闷啊。”苦恼的人说。
“那天我第一次打工,很紧张啊。我只光顾着记menu和学习收银机,没留意音乐的事儿。你问别的,别的我都记得。”
“别的你都记得,这是真的吗?”
“当然。那一天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那么,我问你。那天,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的。”
“褐色的。”
“不对。”
“不对?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褐色。”
“你是不是把咖啡倒在我身上了?”
“是呀。”
“咖啡是什么颜色?”
“咖啡色。”
“那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呢?”
“褐色。”
“真是……榆木……”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不是褐色?”
“不是。当然,咖啡泼上去了就变成褐色了。我问的是在那之前的颜色。”
“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吧。”
“不告诉你,慢慢想。”他有点沮丧了。
“问个简单点的吧……不能搞得我不及格呀,老公。”
“好吧,问你一个简单的。那天,我的手上有什么。”
“哪只手?”
“左手。”
“你的手上……肯定没有结婚戒指。”
“没有。”
“好像……也没有大包。”
“没有。”
“没戴手套。”
“没戴。”
“你在用计算机,所以手上肯定也没有铅笔。”
“没有。”
“那你手上有什么?”
“你是想不起来,还是根本没有注意?”
“……没注意。”
“我的手指上,贴着一个白色的邦迪。那天我削铅笔,把手指削破了。”
“好吧。我不及格。”
“你为什么不及格?这说明,你根本没注意到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不注意到你会把咖啡泼你身上?问题在于,我当时就只注意到了你的脸。”
“好吧。那我,就考一个关于我的脸的问题,你一定得答出来。答不出来就要休妻了。”
“你问,你问。只要是你脸上的问题,我绝对能答出来。”
“真的?”
“真的!”
“那天,我对你笑过没有?”
“答案非常肯定。没笑过。你一直板着脸。”
“不对。”
“你绝对没笑。”
“咖啡泼了之后我当然没笑。可是,抬头看你的时候,我是笑着的。”
“没有。”
“有。我要是不笑,你肯定不会把咖啡泼到我身上。”
“你的嘴角好像是弯了一下,不明确。”
“谢小秋同学,那就是笑。你一个也不对,得了零分,怎么罚你?”
我大声说:“等等,不能光是你考我,我也要考你,没准你也得零分呢。”
他吃了一口爆米花,说:“你考,我肯定是满分。”
“那天,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黑色T恤,墨绿色的围裙。黑裤子、黑皮鞋。”
“我的发型……”
“马尾辫,绿色皮筋,上面还有两个蓝色的玻璃珠子。”
“涂了口红没?”
“涂了,樱桃色的,对吧?”
“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
“俺们跳来不里烧来,蛇!”他学我的口音,女声的,挺像。我跳起来拧他。
“噢!噢!”他叫,“又来搞家庭暴力!你以前满温柔的呀。”
“刚才那几道是基础题,下面开始问难的了。”
“问吧问吧。别拧我就行。”
“那天,除了工作服之外,我还穿过什么衣服?”我存心难为他,因为那天我进门之后,过不了十分钟就换了工作服。沥川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
“你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毛衣。紧身的那种。双肩背包,包上吊着一串钥匙。胸口挂着一串珠子,什么颜色都有。下面是绿格子的迷你裙,白球鞋。像隔壁邻居家上初二的小女生。”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细?”
“你对着一辆车的车窗理裙子,又掏出镜子理头发。你对着镜子咧嘴笑,看看牙齿白不白,还把脸蛋揪了揪,想弄红润一点。头发有点乱,你对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把头顶的几根毛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