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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8别致的生日蛋糕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特意回来的早了一些,当然是以辞掉了几个与达官政要们重要的饭局为代价的,刚一进门,先是被空气里一股浓郁的奶油的香甜味道所吸引,紧接着就发现了在布置一新的餐桌中央,摆着一个大蛋糕,上面用巧克力画了一只奇怪的动物,还密密麻麻的插满了蜡烛。他驻足在这个蛋糕面前,微笑了一会儿,又换下衣服,快步上了楼梯。
碧云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芝士薯饼出来的时候,望了一眼整齐地挂在衣帽架上的黑色制服和帽子,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可能是正在浴室里洗澡,她把薯饼放在桌子上,突然发现蛋糕上的蜡烛排列的没有先前那么整齐,细细数了一遍,原来是少了几颗蜡烛的缘故。
“艾米丽,你在蛋糕上插了几颗蜡烛?”碧云回到厨房里,对着正在擦拭着玻璃杯的女仆问了一句。
“按照你的要求,35颗,一根都不会少的。”艾米丽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眨着褐色的眼睛答到。
“可是……好吧。”碧云欲言又止,走进厨房里,踮起脚尖,从高柜子里取出了4颗蜡烛,快步回到了大厅里,在那个香喷喷的蛋糕上,找到几个比较稀疏的地方,一支支把它们插了进去,又迈着轻快的小步子满心欢喜地朝厨房走去。
他洗完澡出来,缓步下了楼梯,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觉得整个人干爽又轻快了许多。可是当他走近餐桌,正准备欣赏一下她的杰作——那个画着怪异图案的生日蛋糕的时候,笑容在他英俊的脸上渐渐凝固住了,因为刚刚被他拔下的蜡烛,又被人重新插了回去。他举起了右手,两指伸向蛋糕,准备重新拔掉这些多余的蜡烛。
“呀!原来是你拔掉了……”碧云走到餐桌前面,像是抓到了偷吃的孩子一样,大声叫了起来。
他撇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抗议,继续挑动手指,轻轻拔下几根蜡烛,放在了蛋糕旁边,“我看起来那么老么?事实上,当初我为了参军谎报了年龄,这样才对。”
碧云重新清点了一下蛋糕上蜡烛的数目,有些惊诧地问:“你是31岁么?我今年19周岁,你刚好大我一旬。”
他挑挑眉毛,没有问她什么是“一旬”,展开双臂把她揽着怀里,柔声问到:“宝贝,你在蛋糕上画的是什么?”
“龙,我以为你是属龙的。”她咬着下唇,乐滋滋地注视着自己的“作品”。
“龙?如果是龙的话,好像瘦了一点,”他眯起冰蓝色的眼睛,显然有些吹毛求疵地边指指点点边说,“而且爪子太多了,更像是一条长着过多的爪子的营养不良的蜥蜴。”
“中国的龙是祥瑞神兽,能腾云驾雾、兴云布雨的,和你们那种藏在山沟里,动不动就张大口喷火的怪物是不一样的!”她抗议到,“不过,这样算起来,你也应该是属羊的。”
“你说什么,羊?”
“在我们中国,人们用十二种动物作为十二属相,每个人都有一个对应的属相。”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所对应的动物是羊么?”
“恩,是啊。”她点点头,“你不喜欢么?”
他很诚实地摇头,笑的有些无奈,“羔羊是牺牲的祭品,固然神圣,但我更加喜欢狼,它们具有速度、力量和协作的精神。”
“可是在我们的中原文化里,狼是一种不受欢迎的动物,它们是阴险,狡诈,凶残的代名词,惹人讨厌,怎么会用狼当做属相!”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并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她辩驳下去,事实上,在他的语系里,他的名字的含义,就是狼中之王。而他打定主意要做一只狼了,轻俯下身子,吻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侧脸上,和耳朵上,如雨点般的,越来越密集。
“等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她被他弄的痒痒的,急忙用小手按住他的胸膛。
足足让他等了半个小时,她终于羞羞答答地从楼梯上下来,她的头发精心做过了,挽起来成了两个乌黑的发髻,用一朵珠花攥在脑后,也摘掉了围裙,还特地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袍,这件旗袍是早些日子芷伊送她的,细碎的花纹,银线钩织的盘扣子,料质作工都是上好的,因为芷伊说自己近来胖了些,穿不上了,便送了她。
他望着她许久,唇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弧度,却一个字都没有评价。
“好看么?”她被他看得更加害羞了,侧低了头,托了一下耳后的发髻。
这件丝质的裙子非常合体,不像洋装那样,它将她小巧饱满的胸部完全遮住了,但是胸部那美妙的弧度却展露无疑,领口很高,但还会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颈子,窄窄的袖子,露出白嫩的像是藕节似的胳膊,她并没有戴耳环,一对小巧的耳垂似乎都是透明的,修长的腿在开启间若隐若现,这裙子将女性最最柔美的特质显露无疑。
“过来,宝贝。”
她有些扭捏地驻足在原地,半晌才向他走过去。
他先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款款向他靠近,突然之间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你!”她被他吓了一跳,小声地抗议着,又顺从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身,她的小腰肢柔软而纤细,仅仅用双手就能盈握过来,他爱恋地抚摸这件裙的丝缎面子,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么温热而柔软,他高挺的鼻子凑到她的耳边,嗅着属于她的独特的体香,可是他发现有一个颇为棘手的难题,这件外表诱惑的要人命的裙子,那盘锁的扣子非常难解开,从上到下滑溜溜的,没有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于是“刺啦——”一声,她的这件裙,由膝盖处的开启儿,在他的指间,瞬间成了缕缕裂帛。
“不,不要……”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响声,她想叫又不敢叫出声音,因为女仆和厨师就在外间劳作着,随时都可能到大厅里来,让人看到这一幕,多么难为情。
“放心大胆地叫吧,”他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在她耳朵边吐出一口热气,“不过别指望有人来救你。”
……
冉冉的烛光下,映出女孩光洁如瓷的肌肤,碧云换上了一件真丝的湖蓝色连衣裙子,脸颊边染上两团氤氲的玫瑰色的红,乌黑如云的发散了下来,用一条同样是湖蓝色的丝带束着,在耳后系了一个蝴蝶结,乌黑的眼睛凝凝地望着他。
他朝她举起手中的玻璃杯子,“来吧,我们干杯!”
“祝你生日快乐,干杯!”她也举起了杯子,从湖蓝色的袖子蕾丝花边里,一截雪白的胳膊滑动了出来,她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两只乘着浅浅的酒的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相碰,发出清脆愉快的声响。
他微微仰头,喝下一小口红酒,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她,看她那尖尖的小脸上,红润的嘴角微微上翘,洋溢着多么幸福甜蜜的笑,他也撬动嘴角,笑了起来,不忍心说出一个事实,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这个小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一张字条,就糊里糊涂地把那个日子当成了他的生日。但这并不重要,事实上,他并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也没有人告诉过他那究竟是三十年前的哪一天。
她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并没有发现他心里的秘密,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这身临时“救场”的打扮,是否足够美丽和迷人。
他又吞了一口酒,冰蓝色的目光从这个美丽的女孩脸上移开,落到了那个被切分了的大蛋糕上,不管这个蛋糕上面画的是条什么鬼东西,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所以,刚刚他破天荒的吃了两块这么甜腻的东西。
“今天的酒有些酸,涩。”他晃了晃杯子,倾斜了45度,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挂在杯壁上的琥珀色的粘稠水滴,这通常表明开启的是一瓶陈年的好酒,“其实在喝红酒之前,不该吃甜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吃了蛋糕,就会影响到红酒的口感么?”她眨着眼睛,吞咽下一口紫色的酒,抿了抿唇,微酸的口感让她微微蹙着眉毛,“可是我尝不出来呀。”她抱起放置在桌子一角的酒瓶子,这瓶酒是她请厨师精挑细选的,应该是瓶好酒,可她不擅于品酒,不能跟芷伊那个洋小姐一样,浅啜一口,就辩出是哪个年份,她总觉得洋酒都是一个味道的。
他微笑了起来,眨动了一下蓝色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托举着明晃晃的杯子,向她示意,“比起美酒,你的美,更加让我陶醉。”
她被他称赞地有些害羞,放下了酒瓶子,勾着头,白皙的小指头轻轻拨弄着从蛋糕上拔下来的蜡烛,像个孩子一样,一根根地数着数儿,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眨动着乌黑的长睫毛问到:“盖尔尼德,当初你为什么会入伍?”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低沉地开口:“为了生存。”低垂下了冰蓝色的眸子,眼光扫过餐桌上这丰盛的晚宴,落在那盏点缀着精致的玫瑰花束的银质烛台上,继续说到:“为了每天半个帝国马克的军饷,500克的黑面包,一个牛肉罐头,还有每周两根雪茄。”
她凝凝地望着他,在刚刚她提问之后,她就清楚的感受到,本来欢快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了,只听见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冬天可以配发一条毡毛毯子,好在除了为长官彻夜站岗的时候,营房里并不算冷,灰绿色毛绒的上衣,羊毛的手套和头巾……还有镶皮的靴子,裤子可以塞进靴子里面,那样更有助于保暖,可是钢底的靴子还是会被冻透。”
她柔声说道,“那段日子,一定过的很艰难吧。”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白色蜡烛的火光,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跳动着,“新兵在入伍的时候,总会受到一些‘优待’的。”
她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靠近了他坐了下来,柔软的小手抚摸上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修长而劲力,掌心是热的,可是手背却那么冰凉。
他不再说话,微笑着揉乱她的发,表情十分淡然,可她分明感觉到,在他右手中的轻轻摇晃着的酒杯里,沉淀着什么厚重而苦涩的东西。她以为自己富有同情心,知道天下疾苦,可归根结底还是个富家出身的大小姐,父严母慈,兄友弟恭,他却不同,他从懂事开始,就没有了家,在她问他是怎么一步步由奴隶到将军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她,与其说涉及到什么军事机密,不如说是他心底的秘密,不愿意让人触及的怆痛往事。
她的心被揪得紧紧的,微微发疼,她渐渐理解了他的立场和逻辑,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不需要什么逻辑,因为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险,如果他不在第一时间,迅速至对手于死地,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尸骨无存,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追逐和绝杀,并且别无选择。她不会忘记那一次,在无意间闯入了他的房间,看到了那让人震撼的一幕,他在焚烧着一份处决囚犯的名单,他的话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真正的罪恶并不是,白骨铺砌的荣耀,鲜血铸就的辉煌,而是在这个群魔乱舞、野兽横行的世界上,生而为人,却浑然不知为何而信仰……”她用无情的话语讽刺过他是助纣为虐自作自受的,或许他开始堕入黑暗的原由,只是为了生存。
月色很柔,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