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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莎转头吩咐一旁的侍者:“给这位小姐一壶薰衣草茶。”
她不明白宋宜莎擅作主张的用意,却不动声色问:“宋小姐一定要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时夏星认识许多名媛,可论优雅,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宋宜莎,她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温柔气质似是从骨子里漫出,连笑容都暖如冬日午后的阳光,时夏星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竟能一手导演出她和陆执阴差阳错的分手。
宋宜莎亲手斟了一杯茶给她:“薰衣草茶可以舒缓神经,减少压力,我怕等会儿说的话会给时小姐带来烦扰,特地为你叫了这个。”
时夏星嫣然一笑:“宋小姐真是难得,除了心思缜密、演技一流,还这样会为人着想。”
宋宜莎全然不在意她话中的讽意,胃口极好地吃完了整份鹅肝酱煎鲜贝,才轻轻拭着嘴角,徐徐地说:“时夏星你知道吗?我原本非常恨你,恨你毁了我和陆执之间的信任、误了我的终身。不过现在却不恨了,因为我们一样可怜,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到头来却要为了这对兄弟伤心。”
时夏星满脸都是歉意:“我还真是觉得对不住,如果早点知道宋姐姐为了嫁个男人,筹划的这样用心良苦,一定绝不拆穿,让你如愿以偿地继续骗下去。”
宋宜莎被刺到痛处,不愿意再继续绕弯子:“陆阿姨在世的时候,曾要求陆执收购穆氏,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让穆远茗再在爱情和名利间选择一次,当然,这是因为她不知道,穆氏集团即将属于她的另一个儿子。”
“陆执的性格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最不喜欢算计这些,可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没有办法,只能照办,穆氏做到今天这个规模,不可能轻易被收购,所以陆执布置了很久,可惜却没有算到,穆城会遇到你。”
“穆城本来并不知道陆执的存在,可因为你错把他当成了陆执,一直在他面前提他和你过去的男朋友有多相像,他就派了人过来调查,终于知道了原来在妈妈的身边,他还有个孪生弟弟,而且这个亲弟弟还与穆氏投资失败的新能源产业园有关。”
宋宜莎停下了话,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时夏星脸上的错愕,心中的怨怼终于稍稍平息。
时夏星想起陆执说过的那句,穆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认错了人,只是在装傻,强忍住胸中的不适,只用了两秒就恢复了平静:“然后呢?”
宋宜莎笑了笑:“穆城很聪明,知道陆执占了先机,就假装什么也没查到,瞒住了你和他的恋情,在暗地里悄悄布置。我们那时候还以为他突然派人来查,是想知道有关生母的事情,等到后来他带你来了巴黎,陆执才领悟出真正的原因。他和陆执长得几乎一样,你怎么可能不再他面前提?他听到这些,又怎么可能不疑惑。”
时夏星记起熊小乐曾经不解地对她说,“我看过的那上万本小言里,只有爱上了灰姑娘的王子才会这样瞒着家里,而你又不是。况且比起邹安雅,你对他的事业更有利,他们穆家虽然有钱,可是和李慕江这样家里在政界有背景的一起竞争,总是处于弱势。我听雪雪说,他前一段时间为了结识蒙政、疏通关系,给了叶博良好大一笔好处。如果和你结婚,不是能立刻弥补这个弱势,还用七拐八绕地通过别人么!他爷爷只要没老糊涂,肯定明白这一点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穆城会提议暂不公开他们的恋情,可是恋爱中的女人大多是傻的,只顾着满心欢喜,哪里还会空出精力去质疑,只当他是体谅自己不想让父母知道已经回国,惹来同事的流言蜚语。
原来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见到时夏星的脸色渐沉,终于占了上风的宋宜莎十分满意:“穆城聪明是聪明,却做了件蠢事,那个时候陆阿姨刚刚过世,陆执更加无心这些,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劝他不再继续,他知道了穆氏已由穆城接手,也同意不惊动穆家,悄悄回国安葬了阿姨,就和我完婚,可偏偏你们又来了巴黎,陆执见了你和他哥哥在一起,受了刺激,什么也不顾地非要立刻回去。如果你们不来,根本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事。”
“穆城带你来巴黎的时候已经和陈越东串通好、安排妥当,想利用你刺激陆执在没有准备好、母亲刚去世正烦乱的情况下提前动手,这样他的胜算就可以大一些。我派人偷了你们的钱包,就是要告诉他,陆执已经知道。穆城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不再有带你游山玩水的兴致,匆匆地回去。”
宋宜莎觉得时夏星此刻无措的模样实在太解气,刻意歪曲了一半儿的事实,她知道,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难以分辨,何况再聪明的人,在这样的震惊下,都无法冷静地思考。
所以时夏星不会知道,穆城虽然的确动过那样的念头,事到临头却因为怕她真的遇到陆执,会离开自己,在收到警告、和她通过电话后,一刻都不敢停留地匆匆离去。
何况,那个时候她还是陆执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未婚夫,她不过和穆城一样,怕这两个人真的碰到一起。
宋宜莎的声音十分悦耳,细声细气、软糯温柔,在时夏星听来,却如刺骨的寒冰,好一会儿才止住发抖。
宋宜莎替她倒掉了杯中已经冷透的薰衣草茶,重新斟了一杯推过去:“时妹妹喝茶,这茶安神定气最好。”
时夏星将茶推到一边,冷冷地问她:“目的呢?你不是单纯地想看我的笑话吧?想要解气的话,等到我和穆城结了婚再说,不是更加有趣。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穆城不过是在利用我,恨透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为了陆执”宋宜莎满脸落寞地停了好久才自嘲地继续说“你继续被穆城利用来打击陆执的话,他说不定会破产,我不忍心看到他什么都失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人家都已经不要我了,我还这么蠢的替他着想。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别的感情,对我们一家都十分照顾,连句重话都不曾和我说过。可是因为知道了当年的事儿,就突然那么狠心地对我,把二十几年的情分一起抹掉,居然怀疑我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被所爱的人抛弃侮辱的感觉,比死掉还难受。”
“我恨他无情,才想帮穆城和陈越东,可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却还是不忍心,我是真的爱陆执,爱到不管这个人怎么对我,还是会心疼他,怕他失去一切后过的不好,我考虑了很久,前些天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实情,他却说,他早就知道了我和穆城联手的事儿,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还以为我告诉他陈越东和他只是假意合作,是穆城教的反间计。”
“他这样不信任我,不过就是因为四年前在你的事情上我骗了他,这二十多年,我只骗过他那么一次。”
时夏星发现,宋宜莎哭起来也十分优雅,却并不想再讽刺她,有气无力地问:“所以呢?你让我恨穆城的目的,就是想我去告诉陆执,穆城在和陈越东联手,让他提防陈越东?你当年也骗了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自然有证据……”
宋宜莎似是想从包里拿出什么,这一瞬间,时夏星却突然发现,她有多么的怯弱,急急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想知道”便狼狈不堪地起身就走,速度快的几乎可以算是跑,出了餐厅才发现,连包都忘了拿,手里却还拎着给穆城买的燕窝椰汁糕和火瞳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它们扔掉,带着这个回去,穆城看到就会明白她刚刚去过哪里,用来当摊牌的道具最最好。
可是,哪怕他对她有一分真心,她此刻的摊牌对他来说,都是烦乱不堪中的雪上加霜。
这一刻,时夏星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边笑边想,有一句话宋宜莎说的实在太对了,她们一样可怜,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到头来却要为了这对兄弟伤心。
更讽刺地是,大概最能理解宋宜莎这种报复了一半又反悔,想要回头帮陆执的行为的就只有她,因为她也一样。
哪怕知道不止是被穆城欺瞒,更是从头至尾都在被他利用,哪怕知道已经打定了分手的主意,哪怕恨不得立刻给他两巴掌,还是会担心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和他闹,会不会让他更加烦扰,多可笑。
餐厅的服务生追出来还包,包里的手机刚好在响,是穆城打过来的。
“星星,你在哪儿,听秘书说,你给我打过电话?”
“嗯。”
“我最近忙,没法陪你,你自己照顾自己,不用来医院,也不用担心我的事儿。”
这样温柔的语调,让时夏星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我有事儿要问你,你现在立刻回家。”
“我现在赶着去医院,下午还有会要开,没有时间,晚上再说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就回来。”
穆城并没有丝毫迟疑,放下电话,立刻吩咐司机:“掉头回家。”
(注:宋宜莎的话半真半假,穆城不告诉时夏星自己不是陆执只有三分是怕打草惊蛇,七分是不想她离开自己。带时夏星去巴黎,的确是因为他动过拿时夏星刺激陆执的念头,想让他没准备好就出手,可是怕失去时夏星又变了主意,所以在27章的最后,他会对在电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夏星作那段‘你比钱和穆氏都重要’的表白)
☆、逃离
Jack和Rose只相识三四天,就抵过了永远,她和穆城只在一起三四个月,就交付了终身,所以感情的深浅,其实和时间无关。
不管多忙、每天都会亲手挑一份礼物给她的穆城。
送给她一片草莓田的穆城。
对她说“无论你变不变,此生我都忠于你”的穆城。
一早就订了名车,却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没有送出的穆城。
为了抢下水晶鞋,在办公室为她打架的穆城。
明知道她认错了人,还肯委曲求全地请她留下的穆城。
才说过“我也是有骄傲有脾气的”,又放掉所有的尊严、费劲心思地把她骗至巴黎,只为了弄清她还有没有勇气再回去一次的穆城。
明知道会过敏还吃下她煮的面,怕她会内疚、自己偷偷去医院的穆城……
这样好的一个人,她不相信会那样不堪。
说她自欺欺人、愚蠢固执也好,无可救药也罢,纵然有再多的疑点,纵然宋宜莎的话让人不得不信,纵然穆城的确欺瞒过她,没有亲自证实之前,她对他都还存有一丝期待。
因此一下出租车,时夏星就立即将手中打包好的食物丢进了路旁的垃圾箱——她想给他和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穆城的车并没有和平常一样入库,就停在楼下,司机更是还等在车里,想必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见完她就要立刻走。
时夏星觉得稍稍安慰,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刻,只为了她的一句话就赶回来的人,怎么可能不爱她?何况宋宜莎